90年代以前，电话在中国还是个稀罕玩意，装电话通常需要送礼托关系。为解决电信短板，中国在改革开放后大量引进了国外的电话交换机设备，电信设备市场基本被来自7个国家的8种制式设备瓜分，号称“七国八制”。

年，在联想担任总工程师的倪光南在自己研发的汉卡和自主创新的微机取得了成功获取了大量的利润之后，也正式向程控交换机发起了冲击，想要占领通信市场。

年2月，在联想年度工作会议上，倪光南在会上提出创立局用程控交换机项目、进军电信市场的提议，得到了当时联想管理层的支持，由此，倪光南与自己的学生罗争两人迅速上马程控交换机项目。

倪光南组建了单独的数字电话交换机部门，罗争是部长，罗争清华本科毕业后，在中科院计算所读硕士，硕士毕业后投入倪光南麾下攻读博士，在联想研发部历练已久，软件硬件兼长。

从84年加入联想，倪光南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搞研发，几乎每年一个产品。而柳传志，也是难得一见的运营和销售奇才。二人珠联璧合，柳倪配使联想早期迅速站稳了脚跟，短短8年的时间里使联想迅速成为了中国最早的科技企业龙头。

当时中科院来联想工作的技术人员把自己

当时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来联想工作的名技术人员把自己辛苦研发的技术专利给联想使用

年的联想已经是一家对于年收入已经高达17个亿的巨无霸，联想的交换机充分依托联想在PC机上的技术积累，大量使用成熟技术和模块，规避了很多弯路，有效地缩短了开发周期。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年10月，华为的CC门交换机率先在浙江义乌开局，但首批产品极不稳定，断线、死机、阻塞，问题层出不穷。为此，任正非派了几十位工程师现场驻扎，在这个叫做“佛堂”的电信局里，郑宝用亲自督战，拼命的华为员工废寝忘食调试设备，甚至晚上直接睡地板，花了2个月才将故障全部消除。

相比起华为当时的捉襟见肘，联想凭借着深厚的技术优势和资金优势。年元旦，联想的第一台交换机LEX也在河北廊坊顺利开局，容纳用户数量是华为CC的2.5倍。当时时任联想副总裁的胡靖宇和倪光南一道，亲自赶赴廊坊参加开局仪式。

廊坊开局签约仪式，年12月28日

那时摆在联想和华为面前是一个渗透率仅有3.2%、增长迅速的电话市场，以及巨大的国产替代空间。

相比起华为，凭借中科院响当当的牌子和强大的上层关系，联想可以说是迅速占领了市场，在市场上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很多用户都对程控部开发的交换机大为表扬，联想甚至拿下来众多政府采购的单子。

当时倪光南和罗争充分为联想考虑，研发费用只花了几十万，第一台程控交换机卖了多万，把开发投入的费用都挣回来了。而且联想卖出去的第二台程控交换机就开始实现大幅盈利，可以说前景无量！虽然程控交换机毛利高，但是汇款慢，不过按照程控部-97年度的投入产品方案预算，如果资金到位，到年就可以取得近3亿元的销售额和多万元利润。

联想倪光南那个时候志得意满，当时由罗争领导的联想程控交换机事业部已成为联想集团第二大部，仅次于杨元庆领导的微机部，其全面实力超过了当时的华为，连中南海都采购了联想程控交换机。

而那个时候的华为在CC门交换机功能不畅，故障频出，华为的工程师整天愁云惨淡。可以说只要联想再乘胜追击，给予华为致命一击，背负着高额债务的华为必定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再按照这样的既定轨道走下去，联想不出意外，会成为国内的通信巨头，国产高新技术企业的骄傲，在3G/4G/5G的研发中成为标杆，引领着国内通信行业走向世界。成为全球通信行业的领导者。然而，这个时候，联想高层却爆发了激烈的分歧。

年，比华为更快抢占市场的罗争准备加大投入。刚才说了，由于电信行业的回款周期长，扩大市场就需要流动资金，因此罗争的部门向公司申请贷款支持。但尽管他们需要的贷款只有杨元庆领导的微机部的5%，但柳传志就是不批。董事长曾茂朝、总工倪光南、副总胡靖宇等多次联名请求，柳传志也毫不松口。

柳传志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讲道：“我和任正非性格不同”，在技术攻坚中“他敢往上走”，而自己不行。

直接要支持不行，倪光南只好曲线救国，建议把罗争的部门改组成子公司，联想占股51%，员工持股49%，独立运作自己去争取贷款，不再依靠联想。这个提案受到了程控部员工的热烈欢迎，他们看到了产品的巨大市场前景，决定自筹多万资金，脱离联想自谋生路。

柳传志先是在年11月批准了这个方案，但在筹资的关键时刻，他打“你们集资的事不要做了，这事我另有考虑。”一句话，程控部独立运作成子公司的计划也流产了。

这个时候，联想已经陷入了柳传志与倪光南的内斗。再加上这一年联想准备上市，倪光南和柳传志更是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总工程师倪光南主张走技术路线，选择芯片为主攻方向；而总裁柳传志主张发挥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加大自主品牌产品的打造。柳倪之争后来被认为是代表了中国企业“贸工技”和“技工贸”两条路线的争斗。

而这场斗争也决定了联想的发展路线，柳传志认为，高科技产品不一定能卖得出去，“中国芯”这条路充满了艰辛，市场前景在当时看来是未知的，而且看上去并不是一家考虑成本、利润的企业能独自完成的。他主张利用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打造自主品牌。

最终，年7月3日，联想集团公司内部刊物《联想报》刊登了一篇文章，文章中有这样一句话：“同意免去倪光南同志总工程师职务“。计算机领域的一代风云人物最终选择离开联想集团。联想正式走上了贸工技路线！

年，倪光南彻底被架空，而程控部的众多技术骨干纷纷出走，联想的程控交换机被彻底埋进了历史的故纸堆。联想在这个需要持续研发投入的领域高开低走，做了没几年便迅速撤离。

除此之外，最令人惋惜的就是联海ASIC设计中心项目被否决。年，“联海”曾是联想、上海复旦大学微电子中心和上海长江集团筹备中的一个专用集成电路（ASIC）设计中心。在联想集团《年发展规划》中，就明确提出“建成专用芯片，ASIC开发设计中心，集团公司内设有国家重点实验室，开发重点是高性能接口芯片，多媒体用芯片，全定制VLIC专用芯片，使联想集团在芯片设计领域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并带动国内IC产业发展。”

当时的新闻报道

要知道，倪光南从84年加入联想，一直在从事芯片研发，并且取得了非常多的成果，比如ASIC芯片LXCG让联想成为国内激光打印机的第一品牌，联想当时可以说是国内芯片巨头。

倪光南展示自研芯片

而这个时候成立设计中心，可以说是中国半导体行业发展的有利时机，所有人都以为联想会带领中国半导体行业越走越远，成为中国的AMD、英特尔。然而在所有人准备大干特干的时候，柳传志对项目提出了质疑，担心资金投入打了水漂，年下半年，倪光南进一步为联想争取到了经贸委《多媒体技术产业化》项目的1万人民币的拨款和数千万元的贷款，倪光南很高兴，认为这样联想连钱都不用出，就可以建立ASIC设计中心了，应当没有什么风险了。

倪光南撰写的项目资金申请报告

然而在即将签约时，柳传志用“目前没有把握”为理由，将这个项目予以否决。中国失去了一个追赶半导体巨头英特尔、德州仪器等的大好机会。

从此，柳传志在“贸工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柳传志不愧是中国”商界教父“，带领联想成为全球第一的PC机厂商，不过在核心技术上却……

而华为在CC门交换机磕绊开局后，华为继续向下一个项目冲锋：CC08万门机项目。在这个项目中25岁的李一男得到了公司鼎力支持，即使中间因为技术方案失误而造成20多万损失，公司也丝毫没有责备。

年8月，CC08万门机在江苏邳州开局，经过两个月的上线调试，最终大获成功，随后跟CC门交换机一起横扫中国电信市场，94年销售达到8亿，95年销售达到15亿，此后每年翻倍增长，成为全球历史上销量最大的交换机。

此后，华为在通信市场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拿下了国内市场又开始征战海外市场，何庭波、余承东、刘江峰、王劲等一大批优秀的技术人才先后加入华为，年，华为超越爱立信成全球第一大通信设备商，年，华为成为全球唯一一家掌握5G两大方案Sub6G和毫米波的厂商，5G核心标准专利占2成，技术超越美国3年，成为国内高新技术企业的领头羊，带领中国企业同美国开始了悲壮的反击之路。

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拥有着雄厚的技术储备人才和资金储备还有国家政府支持以及中科院提供技术专利的联想，最终却没有成功占领通信市场，也退出了芯片领域的竞争，仿佛是命运开出的一次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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